飞蛾
我的青春是畸形的。因为我也是畸形的。
——黎冉
01
吴世勋是八中有名的学神。每一次大大小小的考试，从没下过年级前五。最关键的是，他长得很帅，性格又好，正是因此，暗恋他的人能从教学楼排到食堂再到宿舍。
黎冉是八中有名的拽姐，倒不是说有多拽，就是没人敢惹她，要说成绩多差吧，其实人家也是考过年级第一的牛人。但很多人都不太喜欢她，因为她脾气实在是太过于古怪，平时看着冷冰冰的，就算再漂亮，大部分人都被这“生人勿近”的气场给吓走了。
谁也没想过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，有一段热烈却又遗憾的故事。
02
吴世勋对黎冉是一见钟情。
当时他坐在休息区和几个哥们继续看比赛，到了女子球赛的时候，他看见一个又瘦又高的女生率先走上了场，冷冷地眸子没有任何多余的色彩。
“诶诶，你们看见没？那个11班的黎冉···”
“黎冉？”朴灿烈皱了皱眉，“就是之前那个考了年级第一的女的？”
“对，但是她风评不是很好啦，听说很混，没个正形。”
吴世勋盯着女生的背影，不知道是为什么，心跳却异常地加快。
那场球赛吴世勋破天荒地没怎么说话，全程专心地看着球赛，视线从未从黎冉身上离开过。
当初黎冉被迫上场，整个人全凭着意念撑了过去，篮球赛刚结束，吴世勋就看出了不对劲，递了一瓶葡萄糖，却被对方冷眼拒绝了。
也就那天，几乎全校都知道吴世勋喜欢上了黎冉这件事。
而黎冉哪知道，这平淡无奇的相遇，几乎改变了她的一生。
03
少年时表达喜欢的方式，青涩而又笨拙，吴世勋这种从不缺别人喜欢的人对追求女生的方法一概不知。
还是在朴灿烈那几人的指导下开始了攻略，可是每次黎冉回的都是一个淡淡的微笑。
逐渐吴世勋的喜欢，变成了在人群中能一眼找到黎冉的身影，却迟迟没有变成下一步的行动。
后来吴世勋表白失败，黎冉站在桥边皱了皱眉说：“我们不合适。”
那周的周末，吴世勋破天荒地在网吧玩了通宵，第二天的月考竟考到了年级十名开外。
黎冉那天很慌张地来找了吴世勋，让他好好考试。
她当时抿了抿嘴唇，说，高考后或许可以试一试。
吴世勋确实也想通了。
于是开始疯狂的考前冲刺。
这期间她偶尔会来找他，给他带点吃的，两人好似又恢复了正常的关系，甚至比以前更常来往了，但又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以前的事，也不提未来的事。
吴世勋和黎冉的关系好像就进入了瓶颈期，一个认识却又不太熟悉的朋友。
高考那天，黎冉穿着红色的T恤，鲜红的上衣衬得她皮肤雪白。吴世勋穿着蓝色的短袖，对着黎冉的位置微微一笑。
她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。
这个夏天，没有什么是比她的笑更美的东西了。吴世勋想。
04
高考过后，黎冉不见了。
而这件事全校都知道了。
有人猜测她是高考失意，崩溃失踪了；也有人觉得她本来就很混，成年了不知道哪里去疯了。
都毕业了，谁还管呢？
拍毕业照时，吴世勋时不时往11班望，不管怎么寻找，都没看见那张魂牵梦萦的脸。
一天过去了，十天过去了。黎冉始终没有出现。
吴世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恋了。
兄弟几个带着出去喝酒，说失恋带他去释放情绪。
吴世勋喝了烂醉，借着酒劲给黎冉打电话。
他将电话看在耳边，心里嘲笑着自己的执着，那天打了几百通电话，她也没接。这么想着，吴世勋准备挂掉电话。
电话却接通了。
吴世勋愣了几秒，顾不得其他，直接对着电话吼起来：“黎冉，你他妈玩什么失踪！”
“吴世勋……”他听见黎冉的声音轻轻的，没了平日的冷淡，“你是不是喝酒了？”
“你在哪儿？”吴世勋不回答，自顾自地问道。
“我是来到别的。”电话那头的人冷静地说，“吴世勋，我是来到别的。
“世勋，你阳光优秀，你值得最好的。
“谢谢你的喜欢，我一直不是什么值得喜欢的人。
“我这几天一直在想，怎样才能带去最小的痛苦。但我想了很久，发现只要我这么选择，这个痛苦的程度就大到无法估量。所以，对不起。趁着还没那么喜欢我，赶快忘记我吧。
“噢，还有。毕业快乐，世勋。”
吴世勋紧握着拳头，眼前已经开始模糊，他深吸了一口气:“黎冉，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。你现在在哪里？”
对面的人不再说话，身边传来一阵阵的鸣笛声。
黎冉抹了抹脸上的泪水，抿了抿自己发白而又干裂的唇，静静地听着吴世勋的声音，她听见那个少年在大声地质问自己在哪里，在跑，在担心自己。
这辈子算是值了。
黎冉这么想着，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黎冉！”
一声怒吼将黎冉拉出回忆，她转过头，泪水却疯狂地往下掉。
男孩在桥的另一边望着自己，红了眼。
黎冉下意识地转过了头。她太狼狈了。她光着脚，踩在桥的栏杆上蹲着，头发随意地散着，手中还拿着一支烟。
还是被他看见了。
她看见吴世勋疾步走来。
“你别动！”黎冉别过头大声叫着，将烟头藏到了身后，“你为什么要找我？”
“因为某个骗子，答应过我，毕业后要和我试一试。”吴世勋停在原地，不敢再上前，眼睛猩红，“现在她要毁约，我要知道为什么。”
“吴世勋，你不该来的····”黎冉深吸了口气，别过头，将伸手泪水全部擦干，尽力地挤出一个笑容，“或许是我不应该来找你告别的···”
“黎冉，你先下来···”吴世勋无措地看着她，眼里噙满泪水，“为什么？”他盯着女孩的侧脸，有一副他从没见过的悲伤。
她的情绪向来都是单调的。她自己也不知道，从什么时候起，她慢慢学会了拥有更多的情绪。她以前根本学不会这些的。
她曾经也希望自己能被人在意，希望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样去交友恋爱······
可后来，她丧失了拥有情绪能力，就像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逐渐失去视觉般，她成了一个感情上的癌症患者。
再后来，她学会了保护自己的方法，这些方法很管用，可是代价是让她看不到所有希望。
她像个在黑暗中扑棱的飞蛾。
周围全是非议。
她宁愿永远无法看见光亮。
因为她不想飞蛾扑火般去依赖上谁。
然后再次陷入黑暗。再次崩溃。
“吴世勋，你真是······搅乱了我的人生···”
风热烈地亲吻着他们的面颊。
那是他们炽热的十八岁
05
黎冉回家时，已经清晨5点了。
吴世勋一直送她到了家，说要看着她洗完澡上床睡着后才肯离开。
黎冉没辙，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洗澡。吴世勋就在客厅乖乖地站着，盯着浴室的方向。
他有些动摇了。
他似乎根本不了解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着的女孩，这种陌生与失控感让他有些迷茫。
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黎冉，或者说，他不知道她是否值得喜欢。
在那之后，吴世勋开始躲着黎冉，有关她的一切他都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。
大概是自己不喜欢她了吧。这么想着，他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涩。
06
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那个半个月后。
不知道谁组织了个局，邀请了很多班的同学，美其名曰“叙叙旧”，而这其中就有黎冉和吴世勋。
听到名单中有黎冉时，吴世勋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，当天穿着黑色短袖短裤就出门了。
这次与半个月前的见面截然不同，黎冉穿着一袭不常穿的红色长裙，手中拿着一个礼品盒。
“世勋。”黎冉对吴世勋招了招手，双眸染满了笑意，有着从未有过的柔和。
“黎冉···”吴世勋挥了挥手，浅浅地回了一个不算僵硬的微笑，“呃，有什么事吗，要不进去说？”
黎冉看着吴世勋有些别扭的模样，上前一步，将礼物放到吴世勋的手中：“我是来给你毕业礼物的，现在礼物送到了，我就不进去了。”
“等一下！”吴世勋一下子拉住黎冉的手，看见她转过头来后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，“你···不进去玩一玩？”
黎冉摇了摇头，看向吴世勋的眼睛：“世勋，那我现在问你，你喜不喜欢现在的我？”
吴世勋，如果你说喜欢，那我现在就不顾一切和你在一起。
一秒。
五秒。
·····
“我明白了。”黎冉轻轻抽走被握住的手，“你的真实心意已经很清楚了，不是吗。”
吴世勋看见黎冉转身准备走，不知怎么的上前去拦住了她，却对上了一双冷冷的瞳孔。
吴世勋张了张嘴，想说些什么，但那些话却卡在了喉咙中。
“吴世勋，我没办法做到像飞蛾扑火一样去爱上你。你知道你之前选择救我拦我的行为对我来说有多不公平吗？你有问过我当时真的想活下去吗？所有人都认为只要活下去就是好的，你也这么认为吧。”黎冉的表情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冰冷，“我和你们都不一样，你们能够将所有感情控制好，我不行。你们认为世界很美好，而我不是。
“所以，我在保护自己。
“高中与你的那段时光，我就已经像是在飞蛾扑火了，因为我开始依赖一个人，在意一个人了。”
黎冉深吸了一口气，转过身：“我要去爱丁堡了，祝你一切顺利。”
07
（10年后）
“吴世勋，你终于要结婚了！”电话那头朴灿烈欣慰地说着，“没想到你竟是我们这几个中最后一个结婚的。”
吴世勋端着一杯酒，抿了抿嘴：“是啊，你们这都有两个孩子了。”
“话说，你请了那些人啊？”
“就以前的老同学和两边的亲戚，还有个叫黎木的人，晓佳说是一个帮过她大忙的人，执意要请。”
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，吴世勋疑惑地问：“朴灿烈?”
“世勋啊，你不知道黎木吗？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黎木啊····他是黎冉的哥哥。”朴灿烈犹豫了半天说，“几年前才和黎冉相认的。当时···是在黎冉的葬礼上。”
“哐”
酒杯掉在了地上，玻璃碎的一地都是。
“什···么时候的事？”
“五年前了吧，当时我在爱丁堡旅游，误打误撞地遇见了几个和黎冉有交集地同学，才知道有此事，就去参加了她的葬礼。她的葬礼也奇怪的很，没有几个人参加，连她的家人都没有来，只来了几个同学，一个心理医生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，当场做了亲自鉴定，那个人就是黎木。
“听说她当时是自/杀离世的，还听说她从几岁的时候就有严重的心理疾病，到底经历了什么啊···唉，不说了，你没事吧。”因为知道黎冉曾在吴世勋心中的位置，朴灿烈担忧地问道。
吴世勋整个人痛苦地蹲在地上，眉毛皱成了一团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她穿着一袭红裙对着他微笑的样子仿佛就还在昨天。
风轻轻一吹，就吹走了整整十年。
可吴世勋怎么也没想到，她却没能再回来。
08
朴灿烈帮吴世勋整理了一下西装，搓着手来回走着，吴世勋见状觉得好笑：“我结婚你紧张个什么？
“哎西，你小子还在这你嘴贫。”朴灿烈白了一眼吴世勋，“出去拨个电话。”
吴世勋点点头，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。
怎么可能不紧张。
“吴先生，这里有人要找你。”
吴世勋刚转过头，就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站在门口，微笑着点了点头。
“吴先生，你好，我叫黎木。”
吴世勋伸出去的手顿了顿，随即被对方握住。
“我是来传达我的祝福的，或许你认识我的妹妹黎冉吗？”
吴世勋愣了愣，接着点了点头。
“虽然我与吴先生未曾谋面，但我在我妹妹的遗书中看到了你的名字，嗯，抱歉在你的婚礼上提到不太吉利的词。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，我相信，你在我妹妹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。我妹妹她说，如果你结婚了，一定要祝福你幸福美满。好了，今天是你的婚礼，别的我就不多说了，话带到了，我也该离开了。新婚快乐，吴先生。”黎木说完话后微微低了低身子，转身离去了。
“世勋。”一位穿着婚纱的女人走了过来，微笑的看着他，“你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？”
吴世勋扬起一个微笑，在女人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，说：“得到了，亲爱的。”
09
一直到现在，那个黎冉送给吴世勋的毕业礼物依然在吴世勋的书房摆着。
每次他孩子问他：“爸爸，这个飞蛾标本一点也不好看，你为什么还留着它呀？”
他每次都会回答说：“因为啊，这是爸爸和一个朋友最后一次见面时收到的那个朋友的礼物。”
“既然是朋友，那为什么不能再见面呢？”
“那个朋友啊，她去了很远的地方，不回来啦。”吴世勋望着那个标本，仿佛陷入了回忆。
“那···确实应该好好保存。”
“是啊，得好好保存呢。”吴世勋摸了摸孩子的头，将他抱起来，“走，爸爸带你去吃饭。想吃什么？”
“我想吃冰淇淋！”
“不行，今天太冷了····”
“爸爸，你什么时候又离开呀？”
“明天。”
“又要去爱丁堡吗？”
“对啊，爸爸的工作就在那边啊，不过下个月我们家就要搬到那边去啦。”
“那边有冰淇淋吗？”
“有···”
18岁的黎冉给了他飞蛾扑火般的爱，自己却永远迷失在了那场吹走了那些岁月的风中。
The end
(彩蛋有黎冉送给吴世勋的礼物中，写的信~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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